(五)
三日转瞬而过,骆姓商贾的下落尚未查明,苏无名与樱桃的婚期却到了。
苏无名原在武功县倒是有间祖屋,这两年来一直在各处辗转漂泊,是以并未来得及在长安置屋。樱桃浪迹江湖自由惯了,也不计较这些,便由其借了卢凌风的府邸充当新婚居所,而裴府也顺理成章成了樱桃的“娘家”。
(资料图)
成亲礼从简,费鸡师却坚持主要的几项旧俗不可废,理由便是他从未参加过此类仪式。费鸡师毕竟年纪最长,众人只得依他。待到日头西斜,苏无名整装毕,便由卢凌风、费鸡师二人相陪,一路朝普宁坊踏马行来。
行至裴府门口,见大门敞开,一侧站着身着喜服、容光焕发的杨稷。见三人踏上台阶,他躬身一揖,恭敬道:“诸位郎君,我家娘子有请。”苏无名朝院内眺望一眼,抚须笑道:“喜君心软、樱桃豁达,想必今日不会为难与我了。”说话间,已至院内。院内已被侍从布置妥当,一派喜气洋洋。只见正中摆放一张薄纱行障,障面绣数枝桃花,障面后空无一人。
苏无名正待发问,便见杨稷行至障前,俯身又一拜,垂眸说道:“郎君止步,新妇仍在梳妆。”几人闻言便立在原地,半晌,见仍无动静,卢凌风急道:“这……未免太慢了罢!”杨稷闻言脖子一缩,几步走到苏无名身边,拉着他的袖子小声道:“我家娘子说,此时郎君该吟诗唤新妇下楼呢!”
几人恍然大悟,苏无名清了清嗓子,冲着阁楼朗声颂道:“今宵织女降人间,对镜匀妆计己闲,自有夭桃花菡面,不须脂粉污容颜。……昔年将去玉京游,第一仙人许状头;今日幸为秦晋会,早教鸾凤下妆楼。”说完,几人又静待片刻,未见有人下楼,苏无名挠了挠头,正想再说些讨饶的话,却听卢凌风抢白道:“褚家新妇,再不下楼,你的郎君我就带走咯!”
话音刚落,樱桃利落的嗓音便从堂内传出:“卢凌风,你那激将法就留着自己用罢!”三人隔着行障望去,影影绰绰见到两个窈窕的身影,正是裴喜君搀扶着樱桃朝他们走来。费鸡师见状忙嚷道:“是否可行奠雁撤障礼了?我这一路抱着这肥雁,手都发酸了!”说着,正要把那咕呱乱叫的大雁塞到卢凌风怀里,只听樱桃忽道:“慢着,我还没考验郎君呢。”
“这,还有这一关?”苏无名咋舌道。
“当然,不然怎知你可是值得托付之人?”樱桃呛道,也不绕弯子,直剌剌又道:“这样吧,就请郎君舞剑,如何?”说完,命仆从送上一柄上好的龙泉剑。樱桃乃江湖人士,与卢凌风相较,更好使剑。而眼下这把龙泉剑,是她幼年入庵习武时其父相赠,更显涵义非常。几人何时见过苏无名舞刀弄棒,眼见他一脸为难地愣在当场,卢凌风凑到他耳边不怀好意道:“方才还说什么想必今日不会为难你,你苏无名也有失算的时候罢!”
费鸡师没成想成亲礼如此墨迹,肚里酒虫早已兴风作浪,便怂恿卢凌风道:“哎,我说不若你替苏无名耍一把算了,我想喝喜酒了呀。”提到酒字足底发痒,忍不住还跺了跺。卢凌风双手抱胸,哼道:“你道我是耍百戏的,舞剑人人观得?”说着,他已自觉让到旁侧,一副袖手旁观之态。
苏无名不再推辞,抱剑作揖道:“美酒配名剑,恳请娘子赐酒一壶,好让苏某壮胆。”裴喜君闻言连忙安排侍从去取,不一会儿,便有人奉上一只白瓷细颈圆胆壶。喜君与樱桃咬了会耳朵,冲苏无名朗声道:“义兄,此为家父收藏多年的剑南烧春,想必勘配义兄剑舞。”
苏无名哈哈一笑,道:“善。”举起酒壶仰头便饮。烈酒被喜君着人温过,滑入喉中便有一股暖意蔓延周身,筋骨一松,人便随着酒意舞动起来。唐人尚武,誓做名士的苏无名也不例外。刀剑之术自然练过,只是十年前服侍恩师病榻之侧,恩师仙去后他亦跟着大病一场。原本底子并不好,此后更是羸弱,习武之事便搁置一旁。
酒劲上头,他愈舞愈疾,劈、撩、挑、刺,在夕阳的余晖中,那剑如云间腾龙,江海清光,其人满面红光、发髻凌乱,是众人从未见过的潇洒恣意、狂放不羁。只见他提起酒壶再饮,几口下肚后,又用剩余的酒液淋洒剑身,气劲翻涌间,苏无名将酒壶往地上一掼,精美瓷器碎成繁星点点。
樱桃在行障后抚掌连连叫好,随后未待喜君反应,足尖一点便翻过行障,一把夺过卢凌风手中横刀,上前便与苏无名刀剑共舞。院中众人目瞪口呆,费鸡师喃喃道:“还从未见过如此非同一般的成亲礼,精彩,精彩!”说着便想鼓掌,谁知手一松,那大雁先挣脱了束缚,“嘎——”得大叫一声,振翅而起,冲着远处的落日飞去。
二人舞了一会儿,苏无名终于体力不支瘫坐在地,樱桃连忙俯身去扶。苏无名见着她的脸,忽然猛烈地咳了起来:“这妆……”樱桃见他挤眉弄眼的怪样子,立时横眉倒竖,苏无名连忙把后半句硬生生掰回来:“甚美,甚美!”
此时,裴喜君已命人撤走行障,重新走到樱桃身边,二人一同将苏无名扶起,喜君嗔怪道:“义兄可是对喜君的装扮不甚满意?”苏无名连忙哄道:“岂敢岂敢,苏无名俗人一个,对此一窍不通,哪敢置喙……”说着,又仔细看了看樱桃的脸,“这唇上口脂若蝴蝶振翅欲飞,实在妙极,妙极呀。”
喜君微微一笑,展眉道:“此妆名为媚花奴,是长安城时兴的妆容,我瞧着极衬樱桃姐姐姿容。”卢凌风此时也凑过来看,见状噗嗤一声,取笑道:“好看好看,如此一来,当真是樱桃小口了!”
(六)
翌日,贺犀派人送来骆姓行商的讯息,与此同来的,还有一份敕牒。经张玟、高鹤等人斡旋,由太子首肯,苏无名终被调入大理寺,成为一名从六品的大理司直,掌出使受理州府疑案。苏无名得到消息后悲喜难辨,卢凌风却高兴得很。刚刚查出骆某行踪,如此重要的人证,他打算亲赴查访。而苏无名如今系“督案钦差”,二人同行更为名正言顺。
据查,这骆磊前几年便离开长安,迁至秦州定居。苏司直新婚燕尔,樱桃自然亦步亦趋,裴喜君听闻几人前往秦州,也央着要跟。如此一来,费鸡师哪肯落单,揪住苏无名嚷着又要做什么“先行官”。对于这几人,卢凌风素来没有办法,于是,一行五人,各一匹骏马,便朝西北方扬长而去。
秦州虽处边关要塞,却因关山为屏、渭水为源,滋养出个“小江南”的美名。秦州刺史柏毅,世代居于此地,对风土人情知之甚深,其豪迈爽朗、不卑不亢的性子很受卢凌风欣赏,一场接风宴,被几人吃出相见恨晚的气魄来。
“秦州下辖秦安、清水、武山等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要找个人么……也可说是大海捞针、沙丘筛金。”柏毅听闻卢苏二人来意后,坦诚道:“秦州府的难处我不多说了,卢少卿给我五日期限,定将那骆磊提来见您。”
卢凌风与苏无名对视一眼,笑道:“刺史勿忧,某此次前来亦携带些许线索,您仅需安排几名干练机灵的当地向导,寻人便不劳烦府衙的兄弟了。”顿了顿,他从身后行囊中取出一黄纸卷轴,展示给柏毅,“我手上还有骆磊画像,还劳您遣人描摹后在城中各处张贴,或不出五日,便能找出此人下落。”
柏毅接过卷轴细细观看,嘴里喃喃道:“笔法娴熟自如、人像形神兼备,可见画工了得啊……”卢凌风闻言,忍不住抿嘴:“想不到刺史对丹青亦有研究,此画像系由与某同行的裴小姐所作,她亦是听闻秦州留有名家真迹,此次特意前来游览观瞻。”
甫一见面时卢凌风语焉不详,柏毅又着实想不通二位京官携眷出差是个什么作风,故一时也不知用什么态度对待那位裴娘子为妥。眼下听来,这裴娘子更像是协理办案的助手,二人的关系,他也便懒得深究了。捋顺之后,柏毅举杯向卢、苏二人一敬,道:“我大唐奇女子辈出,今日有幸见其二,实乃柏毅之福。此时将二位娘子冷落于别院,岂不怠慢?”
怠慢自然是不会的,开席前卢凌风还特意吩咐随侍照顾二女饮食,柏毅看在眼里,端是懂得分寸。不过他天生豪气冲淡久居官场的圆滑,令奉承话也分外真诚。卢凌风心直,闻言爽朗一笑:“无妨,她此来为寻名家真迹,据说是在一座名为木梯寺的石窟内,想必她二人已相携前往。”
“木梯寺?”柏毅闻言沉吟片刻,“那处不同于寻常寺庙,裴小姐要寻真迹,怕是得费些力气。”
(七)
正午刚过,日头正猛。喜君与樱桃一路策马从城中而来,行至榜沙河边时,早已沁出一身薄汗。“不愧是塞北江南,冬日竟比长安还暖和些。”樱桃抬袖随意擦了擦汗,单手解开上衣搭扣。双领外翻,露出酞青色里衣,衬着绛红宽缘外袍,更显出新妇娇美气色来。二人为方便行走,出城前特意购置胡服换上。而喜君相反,着一套天水碧色祥云纹圆领袍,翻领宽缘系松绿樱草色花纹,更显素净。
二人边走边看,樱桃见不远处一青山孤绝而立,四周如天堑,峭壁之上、山腰之中露出星点褐红屋瓦,大约正是喜君苦寻的木梯寺。待到走近,只见一条长长的木梯沿石壁垂直而下,抬头望去似直入云霄。樱桃下马查看,见根根木条有成年男子大臂粗细,两端穿孔,由麻绳捆扎连接,看上去不甚牢靠。
“原来木梯寺因此得名啊……”此时喜君已将马栓好,走到樱桃身边,望着木梯感叹。樱桃点点头,回头打量了一下身边的女子,劝道:“这云梯怕有百余丈,纵使我攀爬怕也要费点力气,何况你呢。”
喜君面色凝重,仰头盯着云梯,咬唇不说话。指引她来此处的人只字未提木梯入寺的事,或许是觉得像她这样的闺阁贵女,此生亦绝无可能踏足如此偏远荒凉之处。“我……四岁习画,父亲见我痴迷,便请画匠教习入门技法。可身为女子,难以拜入当世大家继续研习,我便想方设法寻名家真迹临摹钻研。”喜君说着,叹了口气,“有人跟我说,此寺中有晋人顾恺之所画的八王分舍利图,我惦念许久,好容易来了,实在不甘心无功而返……”
樱桃回头看,见那温柔娴静的脸上,分明是坚毅果决的神色,不由心生敬佩,笑道:“此生结识裴小娘子,真是我樱桃之幸。”说着,伸手去提她肩上背着的画箱,道:“这箱子忒重,也难为你背了这一路。攀登不易,箱子我替你背着罢。”说完,又伸手拽了拽麻绳,将喜君护到自己身前,道:“你在上,我在下。就算摔下来,也有我做肉垫。”喜君闻言连忙道谢,樱桃哈哈一笑:“别磨蹭了,天黑可就下不了山咯。”
二人爬了约莫半个时辰,这便到达山门。拜见守寺比丘后,由其引着朝窟龛行去。经比丘介绍,木梯始建年代不详,原仅有石佛一座,魏晋时开始凿壁开龛,不断有画师受雇于达官巨贾来此绘画造像,至今已凿石窟一十八眼,各色壁画数之不尽。
“您可知顾恺之所作壁画在哪一个窟龛?”听完比丘的话,喜君按捺不住欣喜,忙问道。
那比丘皱眉摇头,一脸迷茫:“僧……未曾听闻。”
喜君转念一想,换了个问法:“那请问,贵寺的八王分舍利图,是在哪个窟龛?”比丘闻言了然,便道:“八王分舍利图寺中有两幅,分别在第五、第十八眼窟龛中。”根据比丘指引,她很快找到了第五窟,见到了气势恢宏的八王分舍利图。樱桃将画箱交予喜君后便在附近几个窟龛转悠。她是外行人,见壁画只觉栩栩如生,仿若人物就要从画中走出一般。看多了仍是一头雾水,便觉得无趣。待再返回窟内,一眼便见到伏地描摹的裴喜君,宛若一只绒绒小兔。樱桃俯身探看,见其纸上皆是些不成体系的线条,迷惑道:“你在画什么呀?”
裴喜君专注习画并未抬头,闻言耐心答道:“顾恺之笔迹紧劲连绵,如春蚕吐丝,亦如流水行地,其技被称为游丝描法,也称密法。……眼下我便在修习这种描法。”隔行如隔山,喜君说得高兴,樱桃闻言感触不深,一时接不上话。沉默间,她忽然对一事起了兴趣,便问道:“方才你说有人告诉你此寺有大家真迹,这个人是不是那沙洲来的画师呀?”
此言一出,令裴喜君猛然抬头,脱口问道:“樱桃姐姐,你怎么知道?”
樱桃挑眉:“还真是?你们这么熟了?”裴喜君脸一红,忙解释道:“也不算熟悉。只是他对研习丹青颇有见地,得空时便讨教几句罢了。……他说自己从沙洲来长安时曾路过此地,在木梯寺暂住过一段时日,顾恺之的真迹,确实是他告诉我的。”
见她答得一脸坦然,樱桃自然不疑有他。喜君又沉浸在习画之中,一边还喃喃自语道:“方才那比丘说寺内有两幅八王图,另一幅,难道也是顾恺之所作?”说着,收拾了纸笔往外疾走,走了几步回头道:“樱桃姐姐,你在此处等我,我去十八窟看看。”
十八窟在距主殿最远的崖边,大小较之五窟要小许多,窟中也未供奉泥塑佛像。看来供养人稍显拮据,只得在有限的财力里向神佛剖白最大的虔诚。也正是因为如此,窟龛被利用到了极致,窟壁上每一寸都被画满图案。裴喜君对佛教绘画并不算太了解,壁画中很多内容她都一时想不起出处。
此时,右侧一组长图引起她的注意。烈火燃烧的群山之下,三三两两青面獠牙的恶鬼押解一群群赤身裸体的男女过剑山、下油釜,遭拔舌、舂舀之刑,其笔力遒劲、变状阴怪,令人毛骨悚然。喜君曾见过相关记载,这大约便是佛教中的“地狱变相”,因其内容诡谲,从天竺传入中原后流传不广。她翻阅资料时对文字描述印象深刻,如今见到画作,更是骇然不已。
再仔细观摩时,视线所及的画面里,有一男子双手缚于身后跪在地上,张大嘴仰着头,其上方悬有无数锐利的细线,一通体碧蓝的恶鬼立于其前侧,神色冷峻、淡然旁观。正当喜君看得心惊肉跳之时,身后忽然传来声音,“这人是在吞针么?”她吓得魂魄离体,猛一转身,正撞上一坚实温暖的胸膛。“哎,当心!”说话者眼疾手快伸手揽住她顺着惯性往后仰倒的后脑勺,不是卢凌风又是谁。
“你你……你怎么来了?”裴喜君又惊又喜,语无伦次道。卢凌风松开她,咳了两声,道:“听闻刺史说此寺位置险峻,我还是来看看更放心。”说着,忽然想到什么,拉过她的手掰开细看,边看边道:“我就知道,你受伤了。”原来,他顺着木梯一路上行,见麻绳上沾染少许新鲜血迹,方才遇到樱桃时随口探问,便推测是喜君攀爬时磨破了双手,还藏着掖着未让樱桃知晓。
卢凌风将喜君的双手托于掌心,细细看着,他粗粝的手掌却将她的手背蹭得发痒,喜君往后缩了缩,道:“皮外伤,无碍的。”说着,一面继续观赏壁画,一面道:“你来这里陪我,会不会影响办案呀?”卢凌风笑道:“无事,城里有苏无名呢。”
“哼,你就知道使唤苏无名。”樱桃也走了进来,草草绕了一圈后,对喜君道:“怎么样?这里面也是那个什么顾什么之画的么?”喜君闻言摇摇头,道:“依照凿壁开窟次序,这也不是他那时的窟龛,这应是我大唐画师所作,笔法虽有模仿,却与顾恺之略有不同,除了密法外,还混入了疏法。”
“可我并未发觉有八王图呀?”樱桃又问。确实,地狱变相占了半面墙壁,其余是些说不上来的佛教故事。喜君竖起手指,朝上指了指。顺着她的手势,三人皆仰起头,直视窟顶。整片顶面,画满了神佛,正是八王分舍利图。与原作不同的是,这名画师在左右两端绘制了数名飞天,其衣袂飘飘、姿态妖娆,端的是美轮美奂。他似乎描摹了无数遍原作,深得顾恺之画龙点睛的精髓。喜君盯着那几名飞天看了好一会,忽然捂上嘴,不可置信道:“怎么会……”
卢凌风不解道:“怎么了?”
裴喜君转过头,脸上是一副难以形容的表情:“壁画上的飞天,和你让我画的胡姬长得一模一样……”卢凌风闻言震惊不已,一时说不出话,只听喜君继续道:“而且,若我辨认无差,此窟龛作画之人,应是黄郁章。就是那个沙洲来的,大理寺的画师。”
胡姬、画师、飞天、壁龛、地狱变……看似毫无牵扯,偏偏又似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窟洞外日头渐沉,连带着窟内光线也暗下来。昏沉暮色中,浓墨重彩的火山厉鬼愈发艳丽,更显出狰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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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一些专业性知识是临时恶补的,真真假假混在一起写,大家看看就算了,有bug别深究呀。
特别花了点篇幅写苏无名和樱桃,因为我觉得他俩其实是内心很契合的灵魂伴侣呀,和小卢小裴二人相比,他俩更有老夫老妻的感觉哈哈。
一些暗搓搓的恋爱糖和小团体糖,希望大家喜欢。
另,祝新春快乐~
关键词: 满面红光 蝴蝶振翅 新春快乐 青面獠牙 语焉不详 塞北江南 灵魂伴侣 容光焕发 好看好看 气势恢宏 影影绰绰 只字未提 相见恨晚 画龙点睛 真真假假 袖手旁观 从未见过 如此一来 风土人情 无功而返 毛骨悚然 又惊又喜 美轮美奂 浓墨重彩 老夫老妻 希望大家喜欢 顺理成章 恍然大悟 目瞪口呆 微微一笑 三三两两 印象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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